他发现自己原是个有交流障碍的人.他表达的一般不会是他的原意,事情只有通过细想,才有可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不被人误解.况且别人突兀的问题往往令他无法作答,瞠目结舌半天,才冒出一句或半句不像样的回答,之后便后后悔许久,悔不自知。
多虑性的人最容易使自己进入一个无法摆脱的圈子,或是陷入无法拔脚的泥犁。因为他们思虑得多,而且敏感慎行,心中也总是极其自我——自我在这里是个中性词——因此便习惯于将事事都做个比较,别人的句句言语都会考虑周全。正因为这样,他们便会觉得对周遭一无所知,对处事不知所措。
多虑的人容易形成极端的性格,就像他一样,或许不相信别人,造成心灵上永久的孤独。与周围人相处友好的他并不代表不孤独寂寞。应景谁都会,而心灵却总是被隐藏在内里,因为心的外围总会有肉包裹着,显得那么脆弱而又无力。若是能见到一颗心灵对另一颗心灵敞开,这才是真正暖人的欢乐,而这显然不是人间之欢乐。
对于某些,明明与己无关,却无法以旁观者的心态去面对。路人甲死了,他麻木不仁。小狗汪汪死了,他会悲伤流涕。这不是矛盾,也不是变态。人之间有关系的波动变化,而人对于狗却总是抱有明确的态度。路人甲与他无关,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动容的,而你死时,与你无关的人也不会不要钱就给你平白无故的哭一通。他爱小狗,或者,小动物,因此当他看到他所喜欢的被无情的摧毁时,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即使人和人之间是相互喜欢的关系,互相给予快乐,当他离开这个圈子,人们会感到因失去他而给他们生活中留下的空白么?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呢?多久?即使当他真正确认自己存在,即使在他喜爱的人的思念和心灵里,他也必定会荡然无存,风流云散。暂且让他感叹一下生命的须臾即逝吧。
他是个吝惜言语的人。无论对于生者还是死者,谈论都是一件危险的事。他周围的人可以对死者说出一座座山一样的多好话,而谈论生者时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不难理解,对死者人们不再有惧意,而对生者,我们却有随时随地和他们相遇的可能。但他觉得谈论死者也是在悬崖上开车。因为生者随时随地可以牵来人们对死者的言论做做文章,拿人下菜碟。这样的危险不亚于前一种情况。唉,对他人的怀念竟然如此不纯,即使是无意的,也是一种自私的玩笑。
有些是会让他笑得肚子痛,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笑。我却只能说他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而非有脑子的人。有脑子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情可笑,因为可笑的事情本身是不可笑的。或者说,他在笑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笑他自己,别人也在笑他。因此大家都觉得好笑。好笑的事情本身是用来消遣的,而不是思考的。因此爱笑的人大脑一般都比较单纯。假笑、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的不在此列。
他的泪不多,因此他不是个善良的人。这与善于刻画英雄人物的那个希腊人的想法是有巨大差别的。泪多的男子是善良的并不代表善良的男子都泪多更不代表泪不多的男子是邪恶的。除非那是鳄鱼的眼泪,又除非他是把不幸当作好戏看的幸运儿。他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这似乎有点难懂。
他太复杂了,让我再慢慢想想吧,在我慢慢想的这段时间,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避难所。